close
「對不起呢，騙了妳。」
是夜，很深很深的夜。
亞娜貝爾˙培莎躺在宅子閣樓的床上，仰頭望著被窗戶切割成四方形的黑幕。
今晚的她難得的高興，也難得的哀傷。自從死後，她已經好久沒有如此明顯的情緒了。
高興的部分是終於見到了好久不見的好友，像是完成一部分的心願般，她覺得身體輕飄飄地。難過的是那位好友待不久，過幾天後她又要去旅行了。
下次見面不知道是甚麼時候？
或許、或許永遠都不會再見到面了？
不行。亞娜貝爾搖搖頭，甩去沉重的想法。得更樂觀點才行。
她側過身，正想要閉上眼睛時才想起來一件事。「薩蕾娜今天不知道去哪裡了呢？」
打從入夜開始，屋裡就不見那那白白胖胖的身影。這種事並不是第一次發生，畢竟薩蕾娜是隻貓，出去晃是很正常的。生前如此，死後亦然。
正當她這樣想的時候，薩蕾娜的身體穿過門板朝著床鋪走來。
「喵嗚。」
薩蕾娜一如往常地地以慵懶的腳步走到床邊，跳上床後不是一貫地蜷曲起身子，而是用肥肥的貓腳抓了幾下亞娜貝爾的衣袖，接著又往回走。像是在指引她一樣。
「怎麼了？」
跟著她走下樓，經過哈蜜雅房間時──其實也是她以前的房間──亞娜貝爾輕輕地將門開了條小縫，往裡頭看一下，確定哈蜜雅已經睡著了才繼續往下。
薩蕾娜將她引導到客廳。
「咦！」亞娜貝爾眼睛瞪大，即時用手遮住嘴才止住幾乎變成尖叫的驚呼。深呼吸幾次後才壓低音量，問道：「怎麼會有這個？」
在她生前未完成的畫前面放著一副畫具，並非全新的，但看得出來前一個使用的人有用心清洗和保養過。畫筆、調色盤、畫刀、顏料、上光油，一應俱全。
和主人相比，薩蕾娜的態度十分輕鬆。她舔舔自己的毛後對著亞娜貝爾喵了一聲，先是在畫具周遭繞一圈，再看看掛著的那幅大風景畫。
長期和薩蕾娜相處的亞娜貝爾自然是懂她的意思。她要她用這些畫具將生前未能完成的畫給做個最後的結束。
同時，心裡出現自己的聲音鼓舞著她，為她點著小小的希望之火。「再試一次，再試一次吧！妳一定可以拿起來的！」
「我真的可以用這些嗎？」語氣充滿不確定，亞娜貝爾又問了一次。
薩蕾娜又應了聲，做為肯定。得到再次的首肯，亞娜貝爾再次鼓起勇氣。
雖然失敗過無數次，她依然想嘗試，嘗試用已經失去肉體的手去抓取任何一樣屬於活人的東西。
但在顫抖的手碰到畫具前的最後一刻停下。
「現在這雙手根本握不住畫筆。」早上才和友人說過的話回盪在腦海，沉沉地往心口壓上一塊大石。這話讓她難以呼吸，拉長的手臂一點一點地收回去。
「我看我還是──」
「不要……放棄！」突然衝出的一名女孩緊緊抱住她，用像是小孩學說話般斷斷續續的語氣道：「主人，拜、拜託……不要放棄！」
女孩抬起頭，再次讓亞娜貝爾瞪圓了眼。
那女孩長得和亞娜貝爾幾乎一模一樣。同樣的金髮，同樣的臉蛋，只有一個地方不同。她的眼睛是璀燦的金黃色，瞳孔細長而尖，貓咪似的，讓亞娜貝爾莫名覺得熟悉。
身體動得比腦袋快。在亞娜貝爾思考到底在哪見過那雙眼睛時，她已經轉頭看向一樣擁有金色眼睛的薩蕾娜。她再看看女孩，問道：「妳是……」
「她就是妳的薩蕾娜。」
從她們面前又走出一個男人。他穿著一身在夜幕下十分顯眼的純白色西裝。淺灰短髮，眼睛是宛如可以納入整片海洋的深藍。十分沉靜，彷彿可以不動聲色地吞噬任何事物。但因為太過乾淨，反而讓亞娜貝爾覺得那並不是正常人會有的顏色。
男人不在乎亞娜貝爾盯著他看，勾著和他俊俏的臉有些不合的輕浮笑容。「她很早以前就學會如何說話了，只是一直沒有開口說，現在還說不太出完整的句子。」
這話讓亞娜貝爾一愣。「真的嗎？」她分別看往兩個薩蕾娜。
女孩點點頭，揚起溫柔的笑容，眼睛瞇成一條線。
「喵。」在一旁的薩蕾娜也叫一次作為肯定。接著她又和那名男人喵了幾聲。男人半蹲在她身旁，低下身子傾聽，中途點了幾次頭。亞娜貝爾直覺地猜測他們是在交談。
過了一會兒，男人轉頭面對亞娜貝爾，指指那堆畫具。
「那些道具叫『亡者的畫具』。她特地借來的，妳絕對可以使用，不過時限只有一天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
真的會這麼順利嗎？以前各式各樣的方法都試過了啊。
他看了眼亞娜貝爾猶豫的神情，半催促地道：「這是妳的願望不是嗎？不要讓她的努力白費了，早點動工比較實際。」
不知何時，人形的薩蕾娜消失，亞娜貝爾身邊剩下最初的那個薩蕾娜。她再次用前腳抓抓亞娜貝爾的手，縮到她腳邊蹭幾圈，再叫一聲。
不知道為什麼亞娜貝爾覺得自己可以聽得懂她那聲貓叫。
「妳一定可以的。」薩蕾娜這樣說。
他們一人一貓的話和動作讓亞娜貝爾不再如此害怕失敗的結果，手不再顫抖、胸口也不覺得悶。
終於，亞娜貝爾再次伸手，拿起擺放在一旁的畫具。
【未完待續】
全站熱搜
留言列表
├ Life (1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