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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時候哈蜜雅回來了,手上拿著一本紅色封皮的本子。在她拿出來的當下,亞娜貝爾便道:「這是我的日記。」她的聲音傳達不到哈蜜雅耳裡。

 

  同時哈蜜雅坐了下來,「這個是亞娜貝爾小姐的日記了。」她翻到了中後段的部分。「前面幾乎和祈里安小姐講得一樣,我就從……隔年的地方開始講好了。」哈蜜雅講得有些猶豫,我猜是亞娜貝爾去世的那年吧。

 

  就在這時,「噢,對了。」她拿出一張夾在日記中的素描給我看。「我就是從這張畫知道祈里安小姐的。」

 

  上面畫著一名女性,不東方、也非西方人的長相,頭髮到背,黑色的眼睛,穿著一身輕裝。

 

  那不是別人,就是我!

 

  紙張的左上角也確實寫著我的名字。雖然看起來不像完成品,但確實把我的外貌特徵都描繪出來了。

 

  這是亞娜貝爾畫的?我從來不知道她有畫過我。

 

  雖然那是很久之前的畫作了,但和我現在的樣子相去不遠,硬要說的話,只有頭髮變長了點。想著,我抓一搓來看,深褐色的,比素描上長了五公分左右。

 

  接著故事繼續下去,哈蜜雅一邊看一邊讀。

 

  「一九六二年的十二月初,呃……亞娜貝爾小姐她去世了。當時她還沒完成最後的畫作。這邊的筆跡和之前的都不一樣,應該是別人寫上去的吧。」說著哈蜜雅遞過來給我看,指給我看。

 

  和她說的一樣,從這段開始的字跡都和前面很明顯不同。亞娜貝爾的字是纖細、柔軟的,但這邊的有些顫抖、施力不平均,看起來執筆者不是老人,就是難以握住筆桿好好寫字,又或者是兩者都有。

 

  就在我這樣想時,站在附近的亞娜貝爾說道:「那是祖母寫的。」她的語調很輕柔,也沾染著濃濃的悲傷。她會知道就代表她當時在場吧,但不是以活人的身分。

 

  「她去世後,屋子裡的人便把畫收了起來,開始忙著幫辦後事。只有這個人和另一位女僕發現已經好幾天不見薩蕾娜。他派了幾個人在大宅裡找卻一無所獲。又幾天過去了,那名女僕在山丘上找到了薩蕾娜……的屍體。八成是被野狗攻擊,全身上下都是傷,女僕看了很心疼便她用布包起來,埋在花園裡。」

 

  「嗯。」我摸摸還盤在腿上的薩蕾娜,一邊示意哈蜜雅繼續說下去。

 

  因為亞娜貝爾的故事講完了,她便把日記闔上,放在桌上。「接下來他們就把這間房子賣掉了。在我家人住進來似乎還有一戶人家,他們又把畫掛上,總之在二十年前吧,我父母買下這間房子,過兩年我才出生,而在我差不多五、六歲的時候找到這本日記……」

 

  她突然啊了一聲,想起甚麼事情似的,「這樣說來,好像是找到這日記後我才開始聽到貓叫聲的!記不太清楚了,那時候太多事情,也有可能是我記錯啦。」

 

  「我想妳應該沒記錯,確實有不少故事是如此。可以說,日記連結了妳和她們。」我和哈蜜雅解釋,但還在疑惑一件事:明明是亞娜貝爾的日記,為什麼哈蜜雅接觸到的一直是薩蕾娜呢?

 

  但這世間本來有許多不能解釋的事情,我想想就算了。

 

  「原來如此!說起來這種感覺真的好特別,好像我學會了魔法,可以跟死掉的靈魂接觸一樣。」哈蜜雅眼裡滿是興奮,應該是在期望繼續和薩蕾娜,甚至是亞娜貝爾接觸吧。

 

  這世界上知道自己與靈魂同住多年,還會想繼續待著的普通人類不多呢,哈蜜雅的個性也真特別。

 

  她將已經飲盡的杯子拿去廚房放,回來的時候才說,「祈里安小姐還要在杯咖啡嗎?要的話我可以再泡喔,雖然我已經沒故事好說了。」她苦笑。

 

  我搖搖頭,「不用了,謝謝。對了,請問現在是幾點呢?」

 

  我沒有帶錶的習慣,應該說記錄者都沒有,因為長時間旅行在不同時間的世界,在我們決定長期待在某個世界前都沒有甚麼時間概念,也常常會有時差。

 

  哈蜜雅看了看自己的手錶,「三點五十五。竟然要四點了!」

 

  「不好意思,說故事會花費挺長的時間。那我也該走了。」說著,我將杯子放回桌上,站起來,朝著哈蜜雅微微欠身,算是道別。

 

  「咦,祈里安小姐不繼續留下來嗎?」哈蜜雅一臉失望,「其實我還想聽到祈里安小姐的其他故事呢。」

 

  唉呀,這我該怎麼辦?

 

  「真的很不好意思,我才剛回到這邊來,而且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也和這邊有段距離,所以得盡早做準備。」我勾起帶著歉意的笑容。

 

  其實我是想盡快把今天聽到的故事記錄下來啊!

 

  「我就住在這附近,差不多再幾天才會離開,黎絲小姐如果想聽故事的話這幾天可以再來沒關係。」我將家裡的位置告訴她才告辭,離開後差不多走個半個小時便回到我在這個地區當成居所的小屋。

 

  已經放置幾十年了,不只從外觀上看來根本就像是鬼屋,一付搖搖欲墜的感覺,走進去也是已經積上了厚厚的灰塵。

 

  這個整理起來沒一星期是不會結束的,但我沒打算長時間待在這,幾番考慮之下只好住在城鎮的旅館。

 

  留張紙條夾在門縫,這樣哈蜜雅來卻不見我的時候就可以得知我在哪裡了。

 

  漫步在前往城鎮的小徑上,感覺就像是又回到了數十年前和亞娜貝爾相處的那段日子。我在離開她家的時候也都差不多是這個時間,有時候會接受邀請吃頓晚餐,大部分還是自己解決的,煮煮麵之類的難不倒我,畢竟野外生活是記錄者的基本能力,何況是在城鎮付近,資源充足,更不需要擔心餓肚子。

 

  越接近人多的地方,燈火越是通明,不過一會兒我便走到了同樣是幾十年沒回來的鎮上。

 

  市街基本上都沒甚麼變化,只是熟識的人都不認得了。

 

  換算這個世界的時間,他們的十五年多多少少算我的一年,現在西元兩千多年,半個世紀不見,我也才老了兩歲多,能認得我的人有多少?或許會在街上擦身而過,卻彼此也認不出來。

 

  這樣想想也真哀傷,雖然並不是第一次遇到。

 

  走進了旅店,訂房付錢,我馬上就到房間裡頭,連衣服也不想換,就把今天遇到的、聽到的都給記在本子上。

 

  記錄者的故事和普通旅行者寫的故事有一個決定性的不同,就是我們不會猜測事情的發展或人的想法,把看到的、聽到的全部記錄下來,因此我們所寫的是成為事實的東西。

 

  大部分記錄者是先把事情以自己的方式記錄下來當一份,之後又另外騰下一分,把參有個人猜測的地方去掉後交往圖書館。

 

  我們所記錄下來的故事可以當作情報,雖然不免會有誤認的而記錄到錯誤的事情,但會比常人的故事更有真實度和可信度。

 

  我一直寫、一直寫,我只有寫第一份故事,還沒有經過修飾,但好不容易結束時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,夕陽的光束從窗戶射進來,把周遭和外頭染得一片澄黃。

 

  我放下紙筆、坐在窗旁,一邊等待夜色降臨,一邊看著街道。有些孩子們準備回家,有些小販打算收攤,人潮漸漸稀少,再過幾個小時街上應該就只會剩下幾隻小貓了吧。

 

  等到房間恢復,我翻出背包裡剩下的麵包當晚餐,順便把電池快要耗盡的手機拿出來充電,幸好這家旅館在鎮上算滿高級,不用擔心插座可用。

 

  思及此,我才想到:「要不要打個電話給曲冥他們呢?」曲冥是我好友的兒子,他和妹妹──奈席兒目前在同個世界,一個叫做米蘭的城市開書店和收藏品商店。

 

  在睡前我考慮一下,又想到我之後會經過他們那邊便打消念頭,隨即就寢。

 

  【未完待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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